清代大运河图 “藏身”美国图书馆

彭智
2020-06-16
来源:淮海晚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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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运河成功申遗,里运河文化长廊建设开始实施,古清江浦城墙遗址出土……一件件喜讯传来,激发了人们关注运河古都的热情。近日,市民王先生在搜集古清江浦史料时,发现了一幅清代绘制的近九米长大运河全图,图上,大运河淮安段风貌清晰可见。该图详细描绘了运河沿途各府州县水道、湖泊、山川、河流沟通漕运情形,并有简要文字说明。值得一提的是,这幅地图现藏美国,图上大量的日文注解,让地图的身世变得扑朔迷离。那么,此图绘于何时,当时清江浦风貌如何,为何出现日文注解?对此,我市文史专家进行了揭秘。

◎图说

老清江浦清晰可见

记者根据王先生的叙述,打开美国国会图书馆网站,找到了该图。据英文描述,此图成于1855年(清咸丰五年)前,全图纵27厘米,横845厘米,封面横13厘米,比例尺为1比400000,采用传统山水画法精工彩绘而成,现藏该馆。原件纸本经折装,连封面共七张,纹锦套封,墨书图题,图签原题《四省运河水利泉源河道全图》。图中包括浙江、江苏、山东、直隶等四省运河及周边防洪水利设施等。

淮安市地方志办公室方志处处长杜涛告诉记者,这幅地图原件很难见到,淮安没有收藏。

据北京大学历史系教授李孝聪所著《淮安运河图考》一书记载,该图卷以水平方向自右向左展开,展示大运河从浙江杭州至京师北京的全程,钱塘江右岸的绍兴府也画在图上。图的方位总是以运河的东岸画在图的上方,而不考虑沿河各地实际变化的方向。

图卷以传统的形象画法,描绘了运河沿线的地理景致,每座堤坝、闸涵、桥梁、城镇均一一上图;用颜色表示水情,黄河、永定河、子牙河、南运河(含滚水坝引出渠道)涂黄色;其余潮白河、北运河、马颊河、卫河(馆陶县以上)、山东运河、江淮间各河流、江南河流皆涂青蓝色,长江涂绿色,稍与其他河流有别,可能绘图时间适在夏汛之际。山岗、城镇、村庄、寺庙、佛塔皆用立体形象化符号。文字注记描述河流经行,并将前代曾经做过的水利工程标注在相应的位置。

从图上可见,闸、坝鳞次栉比,从淮安到宿迁和宝应的距离也标示了出来。位于码头镇处,有风神庙,御诗亭、大王庙、惠济祠,清江浦有清河县衙、慈云寺、斗姥宫,而淮安府及城墙更是标示清晰。

◎考证

地图绘制于何时何地?

据美国国会图书馆描述,此图绘于1855年以前,那具体时间能否得知?

李孝聪在《淮安运河图考》中认为,当时“黄河尚未北决夺大清河,仍在江苏省北部入海。‘寧’字未因避讳而改写,所以,此图描绘的情况应是咸丰五年(1855年)以前的清代中叶。但是,地名有错讹,海宁州,误写成‘寧海州’,或许该图可能系晚近人的摹绘之作。”

李孝聪进一步分析说,图上的黄运交汇地区是该图幅中重点表现的内容,而反映的具有标志性的工程是束清坝。关于束清坝的由来及其改易情况,《黄运河口古今图说》之《嘉庆十三年河口图说》有详细的记载,其文略云:“乾隆五十年后河口情形无所更易,而每遇泛涨,上游辄启毛城铺、天然闸、峰山四闸,祥符、五瑞二闸谓减黄助清,为得计,而下游河底垫高,实已暗受其病,遂至嘉庆年间,先上后下,溃决频仍。黄强则倒灌以淤湖运,两力相抵则浅阻,空重运行,百计筹措,每形棘手。嘉庆九年,尚书姜公晟、河东总河徐公端,会同总督铁公保、总河吴公璥,统筹全局,又将束清坝移建于头坝之南,湖水会出之处,筑东西两坝,每年相机展束”。这些情况在图上均有所反映:洪泽湖出口处有“束清坝”字样和两个相对的坝的符号,其位置与上述文字中记载一致,即“将束清坝移建于头坝之南,湖水会出之处,筑东西两坝”。所以,该幅地图绘制的年代不会早于嘉庆九年(1802年)。

据此,杜涛分析认为,道光皇帝名“旻寧”,所以道光后,写“寧”字的时候是要避讳的。既然未避讳,说明是道光元年(1821年)以前的。“李孝聪根据束清坝确定此图在嘉庆九年(应为1804,1802误)之后,其实根据‘顺清河’,可以确定是嘉庆十五年(1810)以后的。那就是1810至1820年之间,即嘉庆后期。”

至于此图出自谁手,杜涛表示暂无法考据。“据推断,应该是南河总督署请人绘制的。当时算是淮安城市历史上最繁华的时期了,南河总督驻清江,漕运总督驻淮城。”杜涛断定,“这种河工图肯定是中国人绘的,绘这个图也一定是驻清江河道署安排的,一般为河道工程上所用,一张原图摹很多张,你看图上把‘碎石工’都标了出来,说明是河工上用的。”

◎追忆

当时清江浦最繁盛

嘉庆年间,古淮安有着怎样的历史风貌?

“当时是淮安河工最兴盛的时候,河工经费多,带动了城市的繁华,这也是清江浦最繁盛的时期。”杜涛说,根据《清稗类钞》记载:“清江浦为南北孔道,乾、嘉间河工极盛。距二十里即湖嘴,乃淮北盐商聚集之地。再五里为淮城,乃漕船所必经者。河、盐、漕三途并集一隅,故人士流寓之多,宾客饮宴之乐,自广州、汉口外,虽吴门亦不逮也。”

不过,令人颇感意外的是,如此繁华的地方,居然长时间都没有建城筑墙。对此,杜涛解释说,“乾嘉年间正值承平时期,一直没有战乱,没想到建。清江浦在乾隆二十六年之前都是镇的建制,乾隆二十六年后才成为清河县城。”

直到咸丰时捻军到来,繁华的清江浦就此衰落。“就是咸丰时,当时黄河铜瓦厢决口,因为太平天国和捻军,清廷无力堵决,南河总督也裁撤了。”正因为如此,才有了后来吴棠为抵御捻军修筑清江浦城的事。

杜涛表示,这幅地图对河道及河道工程绘制得特别详细,展示了当时淮安运河沿线的河道工程、城镇,对研究乾嘉时期京杭运河沿线的历史地理和有关图史信息极为有用。“如今,大运河申遗成功,淮安正在打造里运河文化长廊。无论是对于艺术史学者还是历史学者来说,这幅图都有重要的参考价值。”

◎猜测

日文注解是军事情报?

然而,让人费解的是,何以一幅中国运河地图标上了大量日文,还主要集中在苏北一带?这给地图蒙上一层神秘的面纱。

李孝聪在《淮安运河图考》中说,“图上从长江镇江、江宁府北至邳州南河清闸、王母山、茸山一段;从青县至天津一段运河沿岸,有墨书的日文注记,涉及两地区里程、兵营驻防、城镇商业等情况。说明此图曾被日本人沿运河旅行时使用过。”

不过,杜涛对此提出了大胆的猜测,“我感觉有可能是有日本人来搜集中国情报。”  

杜涛指出,在图上多处可见日文片假字“兵营”字样,一个旅游的人怎么会标注沿河驻兵情况?

随后,记者请教了日语专业人士,辨识出一些含有“刺探军情”意味的日文片假字批注。在图中宿迁县城处:“距离县城几里地有三个兵营,兵营四周用土砌成。县城小山岗傍城而起,顶塔位于黄河之左运河之右,小山岗多为水利要地。”淮安府处:“此城周围二十里,城壁全具,户数稠密,商贾颇大。”在淮安与宿迁交界处:“兵营甚少……”徐州处:“离此一百五十里为徐州镇,二三千兵。”

杜涛说,徐州镇是嘉庆十年由河标左营改的。“有可能是到中国后买的,日本人拿到手后,又搜集了一些情报记录上去,最后带到了日本。”有意思的是,地图成图时期和日文标注所能推断出的时期,在日本明治维新、甚至中日甲午战争之前数十年。杜涛据此大胆推测:日本人是否早就做了大量情报工作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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洪泽湖出口处有“束清坝”字样和两个相对的坝的符号,其位置与文字记载一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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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三车六马,六人,共用时一时三十分。”连时间都计算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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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离此百五十里徐州镇二三千兵。”日文注释记录有驻兵情况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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